“我上游银河下走大荒
十二楼听谁将故事弹唱”
——星尘《万神纪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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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道

*舜远

*BGM:扭转晨星的舵轮

*听着 BGM胡乱瞎写,不知所云,慎入

 

尽远刚来东楻的时候,觉得这个地方的一花一木都温和柔软,迎接他的是一场倒春寒捎来的春雪,生自冰天雪地的小孩子头一遭知道雪也可以是温和的,棉絮一样徐徐洒在花草树木上,小太子端着茶在他身边用尚还稚嫩的嗓音说,瑞雪兆丰年啊。于是尽远也知道,原来冰雪也能催生次年的生机磅礴,千里冰封也是另一种模式的郁郁葱葱。

他对东楻的第一印象是君子之邦,他被人领着入宫,门槛跨了一道又一道,大厅里点着价值不菲的麝香,彩纱幔子绕了一道又一道,宫女小心翼翼地跟他讲话,细声细气地引他去见太子。尽远就想,东国的什么都这么柔软。

然后他见到这个性子丝毫没那些绵软之意的小太子,舜小的时候的确是粉雕玉琢,但眉眼间已经初具凛然之气,小太子说,你就是我的侍卫长。我们要一起长大。舜把尽远的惶惶与茫然一点点抹平了,在雪原上催生出参天巨树来,尽远就断定,东楻就是这么个国家,它的温柔很炽烈,它的绝望是新生。

直到他拜过师父,叶迟递给他一把剑。

 

叶迟说,剑有双刃,稍不利落便会伤及自己。剑道讲究静,又更苛求快。东楻的剑法最凌然,斩碎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温柔乡,刀剑在这水墨画一般的仙境里很突兀地插进一道寒芒,是天地间最傲然的脊梁,这时候尽远才明白这个国家温和后包裹的铮铮铁骨,才知道彬彬有礼后的战意血性是何等令人愕然。

他读了很多古书,书上说心之所向剑之所指,于是他的剑第一次出鞘,横在舜的面前拦下了稍有骚动的大臣。兵器又讲究一寸长一寸强,起先提枪对他都很勉强,他握着根竹竿在练武场日日夜夜地练,身上全是淤青,舜练完刀就端一本书在旁边装模作样地背,视线时不时就扫到尽远身上,尽远说殿下不必等我——舜态度很坚定,怎么,练武不让看啦?尽远哑口无言,他从来说不过舜,于是任由小太子看他练。

东楻最热的时候他从练武场出来,垂着眼,汗水顺着睫毛滴下来,舜塞给他一条白毛巾,按着他就是一顿搓:“汗水进了眼睛怎么办?小心点。”那时候的舜已经是个锋芒乍现的小少年了,一举一动都有种说不出的傲气,但跟尽远说话的时候,那些上位者的气势就散得一干二净了,他喊尽远啊,跟他互称你我,拉着尽远的手给他看宫里新进来的稀奇物件儿,得了什么好吃的,一定要给尽远塞一半。

尽远就觉得东楻总归是很温柔的,他的小太子也是内里那么温柔的一个人。起先他不知所措——他自幼与父母少聚多散,老管家沉默又温柔地照顾着他,他却不知道如何应对他人如此直接的善意。他很木讷地去尝试回应舜的善意,也会说“我们是朋友”。变故迭生,舜的母亲不知所踪,他看到骄傲的小太子在花园里抹泪,那些被母亲抛下的惊惶心碎与对太子的感激一并翻上来,他伸出手去,很轻地抱了抱这位失去母亲的挚友,舜很紧很紧地握着他的手,两个人一言不发,心却慢慢接近了彼此。

后来他逐渐变得会对舜微笑,在舜心情愉悦的时候给他沏一杯最好的茶。他在温柔的东楻温柔地长大,手里却始终握着一杆长枪,压抑着打磨着从极北之地带来的铁腥与寒凉。

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,所有人都赞叹他是翩翩君子,舜说你的茶道最妙,叶迟也会向他点头,尽远才终于发觉他们都已经长大,他的骨子里泡了东楻的春雨与新茶,脊梁上刻着东楻的武道。虚掩的太平被人扯碎,他那些狼狈疮痍还是以最不堪的姿态暴露在了自己最在乎的人面前,那天舜向他挥刀,他脑子里只有一句“心之所向剑之所指”,后来他毫发无损,一张口,喉头好像满都是血腥味儿。

 

其实尽远知道,他对东楻的印象,大多是对舜的印象。

舜拉着他去认识这个全然陌生的国度,舜陪着他走过一次次四季更迭,他为了舜拼命,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护着他的妹妹跟着冕下前往异国他乡,在南岛为太子刺探情报重伤难愈,他们的羁绊在年年岁岁里已经积攒了这么深,以至于回首望去,再没有不是彼此的时光。

他想起舜练习刀法,刀比剑要容易得多,太子需要有基本的自保能力,但舜的最后一道防线是他。舜说,我们说好一起长大,那就一起练习。太子偏偏不要去练更容易上手的刀了,他改去练习长剑,尽远站在叶迟身边看舜舞剑,少年太子眉目傲然,抬手就是一朵利落的剑花。

尽远记得舜向他叹气:“你不要受伤。”,又记得舜的血色长剑挡在他面前。有一次舜的手臂上受了一点伤,尽远指尖颤抖着给他包扎,说您身为太子——舜冷哼一声抓住尽远鲜血淋漓的手臂,说你觉得我能就这么看着你受伤?!

 

尽远悟东楻的武道悟了很多年,在他最麻木最悲怆的一段日子里,竟是开了一丝窍。

 

等到他们终于拨开迷雾,站在了一条战线上,守护着彼此的后背,尽远就想,心之所向剑之所指,他的剑一直指向这个方向,他知道舜就在身后,于是所向披靡,再无所畏惧了。

 

来自弗尔萨瑞斯的好奇心很重的小姑娘问他:“侍卫长先生呀,你这把枪是东国铸的吗?”

尽远眼角带血坐在帐篷旁对着篝火擦枪,闻言一愣,这把枪跟了他好几年,真说起来历还真的不清不楚,舜这时候撩开帐篷走出来,不假思索道:“宫里铸的,维拉小姐有何见解?”

格洛莉娅嬉皮笑脸道,我还没见谁能把枪舞得这么利索,侍卫长好身手呀!

尽远没反应,舜倒是轻笑了一声,东国的太子殿下若无其事地往他身旁一坐,扳过尽远的下巴去给他眼角的伤上药,格洛莉娅咦了一声,尽远微微皱眉道是小伤,舜面不改色地堵回去:“沼泽里脏东西太多,别感染。”

格洛莉娅笑眯眯说,你们感情真好呀。

 

尽远想起尤诺也问过他说:“木头,东楻是个怎样的国家?”尽远想了想说,是礼仪之邦,但,这儿的武道很值得推崇。

尽远跟人提起东楻的武道,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舜雨中的剑花。他的母亲说,你沉在东楻的熏香气里了。他又想说,不是的。

东楻对他而言是一处港湾,是蒲公英落下种子的地方,舜让种子生根发芽,让他再离不开这个温和又凌然的国家。他在这片温和的土地上学会舞枪弄剑,懂得了关怀与守护,他心底压着北地的寒,这身傲骨却是东楻养出来的,于是这个国家又怎么是充斥了熏香气息的呢,这里人的肩膀都很宽,能扛起一片天空。

舜跟东楻又有什么不同呢。天之骄子,小太子,舞剑英姿飒爽,眉眼深邃,可盛气凌人又可含情脉脉,狰狞威武都在外面,所有的情深都裹在里面,舜面对尽远的时候就一点点渗透出来,他们是彼此的独一无二,就像是尽远冲所有人彬彬有礼地微笑,却只会因舜而焦心动怒。

他的刀剑会为了舜而挥动,他心向的地方,也自然是舜站立之处。

 

 

这便是尽远的武道。

 

 

 

尽远从小读过不少描写西北战争的书籍,照片上是满地的狼藉尸骸,人的身体支离破碎,是生是死也没人关心。等他真的踏上战场,他才知道,为什么每一场战役都有数不胜数的战士死去,还是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守在前线。因为身后就是家乡故土,是留恋的人与事物,再退已无路可退,唯有放手一搏。

叶迟问,你的剑为何出鞘?他们端坐在大堂里,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雨,一簇翠竹生机勃勃地立在门前,尽远端着剑说,为国,为君,为民。叶迟不轻不重地加了一句,为你自己的真心。昧着良心拔出的剑,什么都斩不断。

 

“尽远!”

 

舜一把扶住他,血顺着舜的指缝向下滴,他们站在要塞入口处,埃蒙在前方开路,尽远确认这只异兽咽了气,猛咳一声,口腔里一片腥甜。麻烦了,可能有毒。尽远这么想着,视线有些涣散地投向被自己挡住的太子,舜双唇颤抖,扶着他靠在柱子上,血流止不住。尽远想说你什么场面没见过,怎么慌成这个样子,半边手臂却没了知觉。

不眠不休地前进了两天,两个人精神紧绷,早已不知疲倦,他却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太子眼底的青乌,看到黏着血污的长发,尽远不用猜也知道自己此时是一副如何狼狈的模样,怕是看上去就奄奄一息不久于世。他又咳嗽一声,舜满面惊惶地扶住他的腰身,尽远低声说你别慌,尤诺就在后面。

他咳嗽着说,舜,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去。毒性来得太急,尽远的视线有些模糊,听见舜大喊尤诺的名字,心想,你怎么这么慌呀。然后舜捧着他的脸,说尽远你睁开眼,你坚持一下不要睡,尽远说我怎么会呢。

尽远感受到舜的额头抵上他的,于是很费力地睁开眼冲舜微笑了一下,舜沉着声音说你敢折在这里?!尽远·斯诺克——你他妈敢折在这里?!尤诺惊呼一声快步跑来,尽远用气音说不会。

我们约好了要一起长大。他说,舜,我们会一起回家。

 

 

Fin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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