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云浮日

*欲知前文，请戳“舜远《龙渊之昼》”tag。【隔了差不多两个月，建议去看看，不然肯定忘了OTZ】

Page21  墓穴

舜一时愣在原地，因为洞穴内没有风吹雨打，所以笔画的颜色仍显得鲜亮，巨龙的脖颈比阿远的原型要长，巨大的双翼展开时遮云蔽日，尾巴犹如鱼类的尾鳍，那些黑色的火柴棍儿似得笔画应当是人类了，仅仅只有巨龙的利爪高矮。

第二幅壁画中，巨龙匍匐在地，任由人类在它身上攀爬。视线后移，再没了巨龙的踪影，而是一群蓝黑色的人影，混杂在黑色人影之中，舜仿佛明悟了什么，这之后，画面中开始出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生物——看模样大多是稀奇的古老物种，有些能在课本上找到同族，有的甚至闻所未闻，最后的最后，巨龙蜷缩在地面上，身形比第一幅壁画内缩小了一圈，那大概预示着死亡。

壁画承载了纵横千古的洪荒时流，人类在岁月面前是如此渺小，历史的肃穆与悲怆逐渐渗透而来，令人哑口无言。阿远的双眸却在瞬间亮起。

“这是……龙吗？”莉亚轻声喃喃道，上前一步，指尖触碰到仍显粗糙的石料，冰凉，摩挲间也不知是否错觉，蓝色的颜料竟在隐隐散发着荧光……正如指引道路的蓝色线条！

没有人回答。

舜默不作声地拉过阿远的手，他察觉到阿远在发抖，那蓝黑色的人影应当是龙类与人类的后裔——是与自己同样的存在，那此处又是什么呢？这古老的绘画风格令他想到的第一个自然是墓穴。

那只死去的龙的……墓穴吗？

他还未来得及深想，便被寂静中格外刺耳的窸窸窣窣声惊得握紧了阿远的手，打火机瞬间熄灭，莉亚也注意到了这个声音，黑暗中谁也不敢出声，这跟那些藤蔓又是截然不同的了，那不是什么东西摩擦发出的声音——倒像是接连不断的细小敲击——阿远猛然将舜向后拉了一步，舜察觉到他的手心在出汗，他低声提醒莉亚，莉亚闷闷应下，未知比无论什么东西都要可怕——黑暗中到底是什么？！

阿远突然拉住莉亚的手腕，拖着两人便开始向深处狂奔，鉴于他良好的夜视能力，舜也只是提醒莉亚跟上，身后的窸窣声更大了，与此同时似乎还有什么生物发出的“咕噜”声——有些像是青蛙，舜奔跑之余不忘尝试低头寻找引路的蓝线，却惊觉蓝线到此已经消失，道路仍在下陷，恍然中劲风自侧面袭来——那竟有个岔路！手掌大的节肢动物带着一身的绒毛，舜下意识地侧身，成堆成堆的毛绒生物倒豆子般洒在身上，莉亚控制不住地尖叫一声，两面夹击，舜感觉那些扑腾着八条腿往身上爬的昆虫实在有些恶心——那大概是某种蜘蛛，却也担心它是否有毒，它们似乎要上嘴了——

他一把将阿远推开，下意识地不想让阿远受伤，下一刻小龙整个人扑上来，双手绕过舜挡在舜身后，他的确比舜矮了一个头，不能将舜整个人罩住，却真的帮舜挡住了迎面而来的蜘蛛——

“舜……！”

嗓音喑哑，却是清清楚楚的一个字。

舜愣住了。顾不得毛茸茸的蜘蛛或者别的什么了，他感到对方的手臂紧贴自己的脖颈，而那个声音再次响起——

“向里……！别放手、舜！”

磕磕巴巴，却逐渐变得流畅，纤细却有力的手臂令他在蜘蛛的狂潮中艰难地掌握方向，阿远的目标是蜘蛛冒出的岔路！舜屏住呼吸感受着那些毛茸茸的腿脚自身上爬过，艰难地移动，突然脚下一空，踩上了什么极为松软的物质，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，一溜烟伴着破碎的泥块滑下去，这里却又有些像个挖掘出来的隧道，弯曲但较为宽敞，斜着下滑了一阵子，两人紧紧抱住彼此，最后再一滚，可算是停了下来。

舜的手指碰到了什么湿润的东西，起先他还以为阿远受伤了，慌得不得了，随即才发现，这潮湿的触感来源自两人身下的青苔，也正是因此，落地的时候有了缓冲，没那么疼。

舜费力地睁开双眼，似乎没有蜘蛛随两人一同落到这里，兴许是挂在了隧道中，他缓了口气，坐起来，抖掉头发上的沙粒，猛然发觉，这个空间里有光。

并不明显，但应当算是幽蓝色的，打在洞穴凹凸不平的顶部，像是粼粼的水纹。什么细碎的小生物在空气中颤动，贴着面颊飘过去，有种强烈的失真感。

随即舜想起了更为重要的事——在他看来——两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，阿远的斗篷破了个口子，有些擦伤，但并无大碍，正在抖掉发丝间的砂砾，舜也不管自己的头发，就这么盯着他看，阿远被他盯得不自在，有些困惑地伸出手想要写字，却被舜一把攥住。

“阿远，你刚刚说话了。”

“怎么会……！”阿远不假思索道，话已出口才恍然愣住，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看舜又看看自己，抿着唇不动了。

“的确是说了。”分明不知身处何方，舜的心情却莫名轻松起来，竟还能浅笑起来，阿远茫然地颤着睫毛，心下一片慌乱。

分明十年过去了也毫无起色的社交恐惧，竟就这么痊愈了？

也许只是被逼急了。

阿远如此对自己道。也许只是被逼急了。因为舜，被逼急了。

【“……日常的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了吗……？”星漠将摊开的医书合上，“……阿远，还在害怕人类吗？”】

那时候甚至只要听到这个名词都说不出话来。

拒绝说话，拒绝思考。拒绝人类。

现在可以接受了吗？

因为是舜……所以可以接受了吗？

“没有，受伤，吗？”他的声音断断续续起来。却已没了窘迫，平平淡淡。如果是舜的话，可以的。

“我没事。……你还好吗？”舜反问。

“……嗯。莉亚呢？”阿远这才想起被冲散的伙伴来。

舜向上看了看，来路曲折见不到末端，距下落处的距离一定相当长，听不到什么声音，只得遗憾地摇摇头，虽说两人与小姑娘相识也不过半天，但若说就这么生死相别内心难免要有些愧疚遗憾，如今再上去是没可能了，两人只能继续向前走。

“上面，没有，声音了。”阿远侧着脸仔细听了阵子，说道。

“……那莉亚应当没有出事。”舜只能这么告诉自己，“说来……阿远，你感受到了什么？”自进入洞穴之后就有些许异样的态度。

“……就是，这个了。”阿远指了指洞穴中的微光。光源自前方的拐角处透过来，这个洞窟并不完全是天然形成的，墙壁上有明显的打磨痕迹，舜因阿远的态度而也略有些放松，不甚理解地看看阿远，向前几步。

再向前，所见之景仿佛一步踏入海底。

大片大片的莹光随着蓝色的光浪在空气中摇曳着，深青色的石壁被浸染成黑蓝，塞满空间的细小光点渐渐化出小型昆虫的模样来，在碰到墙壁的瞬间又散回光点，更令人难以呼吸的便是几乎撑起整个洞窟的、比猛犸更大的、足有十米多高的巨大龙骨，苍白的骨骼保存得完好无损，在幽蓝光芒下呈现出月牙白，正在那脖颈下方，前爪匍匐处，聚了一大汪晶莹剔透的淡蓝色液体，像是块上好的青金石，细小的藤蔓钻出来，岸边沾满了密密麻麻的白卵，在藤蔓的簇拥下竟能隐隐看出有爬行动物的蛋。

“……淼族。”阿远轻声喟叹，呼吸间金绿色的莹光团自他身后冒出，与蓝色光点几乎融为一体，片刻后，蓝色却迅速地衰败下去，四分五裂。

“是壁画上的……龙？”舜的嗓音有些发颤。

“龙类内部的族群分化。”阿远的声音逐渐变得流畅且快速，“它们不应当出现在这里，但如果根据壁画……这是百年前的旅者！也许……也许它曾试着回过龙渊……”他的语调低下来，“曾试着……但是……”

“它也许是被情感绊住，因为它而有了这深林中的族群。”舜将话题接下来，“她们……是龙与人的后裔！”

阿远的嘴唇微微颤动，他抬起头，金眸完全亮起：

“舜……你也许不会理解，但是……”

他顿了顿。

“淼族的力量，是生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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妈呀总算说话了总算到这段剧情了……！我！好！激！动！啊！！

……有生之年，有生之年【泪流满面】

今天看看还能更三此？

还记得这个坑的都是天使【哭成狗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