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上游银河下走大荒
十二楼听谁将故事弹唱”
——星尘《万神纪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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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阿努比斯》03-04

01-02

03

初一那年发生了很多事。比如阿秦的父母离婚了,比如我一落千丈的成绩,比如姥姥家的杨树林被不知道什么人烧了。

回想起来在那难得混乱的一年我却表现得格外平静,镇定自若地清空桌膛里的推理小说,默默啃着课本。我跟阿秦没有分在一个班级,那时我的目光不知为何格外刁钻,我看不惯同龄人的做派,呆在教室里仿佛吸进来的空气都是浑浊的。并且越来越怕冷。

但那都不算什么。

我发现,阿秦在虐猫。

 

阿秦,秦择安,她与我同岁,父母认识多年,我跟她从小玩到大,无话不谈。我曾经认为自己很了解她,但这傻兮兮的想法就像是水泊里油腻的泡沫,看上去五颜六色,不用戳自己就破了。

我不习惯与人过度亲近,但我们之间的确有默契,不需要谁刻意等谁,我们总能遇到。她父母离婚那阵子她整个人都变得很沉默,她长得比我要高,不说话的时候立在我面前,像一堵墙。我的贫血不知什么时候痊愈了,但是不知道为何,脸色总是惨白的,却也不掉膘,怎么看她都比我要结实一些,强壮一些,似乎并不需要我去安慰。但我知道的——她到底在想什么。可是我们都不说话,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,只能陪她走完放学的那段路。

有一天,她把留起来的长发剪了。

后来,我就没再在放学的时候遇见过她了。我也许就是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心态的冷淡的,并不是不重视,但少了什么似乎也都无所谓,并不是没想过,但要不要付诸实践,似乎也无所谓。

我感到惊惶继而厌恶,感觉自己是一只硬要离群的脱毛鬣狗,每当想跟谁谁谁搭话,却又无法开口。

于是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整整半年,那年冬天,快要放寒假了,我每天抖得像个筛子,缩在暖气旁边,手脚冰凉,上下学的时候恨不得一头栽在雪里,风刮脸刮得厉害。

冬天天黑得早,雪花绵软地在昏黄的路灯下飘,即便穿了棉靴,脚趾头也冻得硬邦邦的。那是个居民区,在小区对门,路很宽,甚至都算不上是巷子,但是那条路没有路灯,摆了一排垃圾桶,像是都套在黑塑料袋里。

我看到一个人。

瘦高个儿,短发垂在耳侧,齐刘海。我怎么可能认不出来,虽然的确有些认不出来。黑暗中有一个红色的亮点在晃动。我的心猛然悬起来,她在抽烟——?随即发现,那是另一个人。一个男生,不像是初中生。

教科书式的反面教材。

我本不想管。我就是这样自私与冷漠,因为我感到惶恐,所以我想逃了。但是她抬头看了我一眼。

光与阴影的交界线投在她的鼻梁上,我看到浅浅的雀斑,她的头发染成了黄色,像是融化的太妃糖。我看着她的眼睛,躲在兜帽下方的阴影里,看她的眼睛。

那是谁。

那没有情感,比冬天的风或者雪花什么什么的还要冷。

隐隐竟有些疯狂。

我的嘴唇难以抑制地颤抖。

你以为你几岁。你他妈才11岁,你以为你是谁。你凭什么、凭什么现在就开始混?你凭什么?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?

我气疯了。

毫无缘故地,怒火席卷而来,但我没有说话。她似乎看懂了我的眼神,极为缓慢地,勾起嘴角露出个嘲讽的笑。

那就像是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。

他们要走了,那个男生蹲下来将烟头按在什么上。我好像听到了什么细小的哀叫声。

那一刻,我分明看清了辨认出了深深地记住了,那眼中肆无忌惮蔓延的疯狂。

我觉得那不像个11岁的女孩子。那不是个11岁的女孩子。我竟然不感到冷。

风里有血腥味儿。一点点、一点点渗过来。我的喉咙里突然发出了什么含糊的声响。

“秦择安。”我的嗓音莫名其妙地沙哑,像是生了锈。我却是在用这些年积攒的所有狠劲儿在念这三个字。

“秦、择、安。”我咬牙切齿。她停了下。她离开了。

那是她母亲对她的美好希冀,但她偏偏要对着干,也许是因为抛弃。

我抖着手指走过去,我蹲下去,我在脑海里拼命地乞求祈祷不知道哪里的什么样的神明,天呐那最好不是真的,但那既然已经是真的了,别太糟,别太糟。

黑色的塑料袋,有什么在动,“沙沙”,“沙沙”。

太黑了,我认不清它的毛色,又没有手机。我小心翼翼地提起那个塑料袋的两端,轻轻地将它连带着塑料袋抬出来,那可怜的小家伙并不是很好看,杂毛,姜黄色与白色混得毫无规律,有地方的毛掉光了,裸露的皮肉上有烧痕,一旁掉落着烟头。它的前爪受伤了,血迹斑斑。

不可否认那时我心中涌起了杀意,哪怕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男生是谁,但我对他恨之入骨。

拧断他的脊梁,看血液喷溅,孤零零地滚落在地的头颅——诶?

下一秒我什么都忘了。多年后回想起来那一刻,背后还是发冷。原来从那时候起——不,早就开始了。

我很小的时候就在姥姥家见识过孩童的天真恶意,男生用牙签插起水沟里的蝌蚪,用打火机点燃,被拔掉双翅的蝉,可怜兮兮地在地上颤动,一旁的孩子哈哈大笑。

那时候我是真的不懂。

所以是什么催生了我内心的恶魔?

它奄奄一息地喵呜,似乎将我与施暴者混为一谈,我揉着冻得发红的鼻头,解下围巾来,努力控制着发颤的指尖,尽量轻柔地将它裹住。寒风顺着脖子钻进来,我也不管,只是麻木地站起来,回家去。

 

父母本坚持不让我养任何宠物,但小家伙看上去太惨,他们问起,我只说是路边捡到的。

从那一天,我就不认识什么阿秦了。

 

04

让人窝火的事情先放一放,更加重要的,是关于姥姥家的杨树林。

那曾是片多么繁茂的白杨,直冲云霄,远远望见,就知道姥姥家的苹果地到了。冬天的时候铺着厚厚一层落叶,下雨之后树下会长出硬币大小的蘑菇,树间总有一只眼熟的绿黄相间的大蜘蛛,懒洋洋地躺在网上。

我回去的时候,只剩下焦黑的泥土,与翻出来的树根。

出事那天姥姥姥爷去镇里喝喜酒了,家中无人,不然兴许还要怀疑到他们身上,好好的那么大一片白杨林,怎么就烧了呢?

那还是夏天,秦择安刚刚断了和我的联系,我尚还懵懂无知,一味地因为成绩而略微有些苦恼。我看着焦土,眼泪在打转儿,突然身后传来咳嗽声,惊得我连忙回头。

河边坐了位长发斑白的老人,皱纹多得数不过来,小眼睛陷在纹路里,闪着的光却有些狡黠。我不应当与陌生人说话的,但我对老人习惯性地亲近,他又表现得那么和蔼,出现得那么和谐。

所以我才意识不到那是什么的。

他对我招招手,示意我过去,我乖乖地走过去,才发现他的头发出乎意料的长,陷在泥泞里,漂在河水上,绞着落叶。

我有一瞬的悲伤,像是恍然间一无所有般的失落感袭击了我,我的大脑一片空白,随即,淡漠的肃然渐渐盖过了那份悲恸,我体验了片刻的无欲无求,正在此时,他摊开掌心,粗糙的手掌中央,静静躺了片绿叶。

【送给你。】

我仿佛听到老人这么说。用带着笑意的语调,缓缓这样说。

我踌躇地接下这片落叶,他的掌心很温暖,我突然有了种归属感,那是拂过我灵魂的炽热夏风——

蝉鸣,夏阳,面前的水带闪闪发光,哪里有什么人。

而我的掌心黑乎乎的,沾着什么东西,有些像是焦炭,我一捻,是什么东西的碎片。

我想到了那只小美人鱼,还有那孩子,我好像有些明白了。

 

那之后我的成绩开始直线上升,话却越来越少,公开成绩的时候总有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戳过来,我置之不理,渐渐地,那些无所谓的目光也少了。

我开始不在乎一些东西,直到那个冬天那件事。

 

我给那只小猫取名白杨。


TBC

里面有掺杂一些真实经历,比如姥姥家的白杨。

瓶颈,写点原创换换脑子,画风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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