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上游银河下走大荒
十二楼听谁将故事弹唱”
——星尘《万神纪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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舜远.《知无谓》

《知无谓》

☼01

西湖畔。暮春的白杏要落,馨香沿堤三十里,碎瓣晶莹,随风而起,纷扬如雪。

远山云缭雾绕,春雨润湿,亭台楼阁影影绰绰,青瓦朱楹,遥望如蜃市之景。那还是个总角小童,粉雕玉琢,抬眸一瞥,漫不经心地任由家仆往身上套衣展褶,临行前母亲的含泪叮嘱,父亲的欲言又止,令他无暇应及其他,待时辰到了,山间鸣鼓三声,惊鸟一片,他方才可以动身了。

便踏入那淋漓水墨中一探究竟。

太平盛世,天下灵气充裕,不少闭关道者又拂袖出山,这隐居于此百年的唐家,已有三位先辈位列仙班,乃是赫赫有名的修仙大家,剑法刀法均无可比拟,如今状似广收门徒,实则也仅收些有仙缘的伶俐孩童,富贵人家居多,这么个名额,也不知父亲是往里砸了多少金子。

但他亦不只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懵懂小童,山行半个时辰,院内静候一个时辰,不喊苦累,耀阳悬在头顶,鼻尖儿冒了层薄汗,他也依旧泰然自若,神态悠闲如在自家后院喝茶。于是一个个小姐公子被请出去啦,日上三更再三更啦,他仍是留下的那个。

姑且算是过了第一关。白胡子长老露了面,严词将人又吓退了三两个,仍站得笔直的,这才令唐家弟子唤了师弟师妹。虎背熊腰的师兄敷衍地行了个礼,带路,修仙家的,哪怕是半吊子也有那么点儿瞧不起人。队列里有人开始叽叽喳喳,他在心底冷笑,想入唐家的门,哪儿有那么简单?但仍是面不改色,眉角都不挑一下。

书房内墨香四溢,环顾四周,挂着的却都是些杀人利器,连着庭院的门开着,门外有人嬉笑。上年代的宝剑宝刀自然会有器灵,却是比仙家仍要无畏,他早听闻过器灵们的伶牙俐齿,但真被团团围住议论一番时,仍是有些受不住。

站一个时辰又算是什么,只有被器灵认可的才真有资格入唐家的门,这屋内无一不是传说宝剑,仅是因为修炼一旦开始,器灵便不能更换,因此唐家也不会生用次品糊弄小孩子的念头。不过高阶器灵也心高气傲,自然瞧不上一个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。

于是他盯准个看上去面容稚嫩的器灵,那应当是把剑,他本就想选剑。正胸有成竹准备开口,便被门外的骚乱打断,下意识一转脸。

风起得突然,院内零散几棵杏树当即下起白雨来,白衣幼童面若冰霜,体态轻盈,顺着风向钻入屋内,身后几个弟子慌忙跟上,气喘吁吁,连声喊人。

“嗡——”

却是一声刃鸣。

他愣愣看向身后,那兴许是屋内唯一一把带鞘的刀,不似其他的洁净,似有斑斑锈迹,灰突突不起眼,但刃鸣清脆明亮,必定是把好刀。

他的双眼猛然亮起来,刀刃仍在颤动,有什么在引发共鸣,“咔哒”一声,竟是生生振落下来,他眼疾手快伸手一握,白嫩的双手还小,握不太紧,但就连刀鞘也是烫的。

再回头一看,白衣孩童瞪大双眼看他,似有话要说,他却瞬间明悟,不禁心生愉悦,嘴角不自觉地勾起,童声清脆中带了坚定:“我姓文,单名舜,你叫什么?”

跟随而来的弟子被他这一句话弄笑了,这小师弟还真会挑?另一名弟子暗暗心惊,这可是前朝皇帝留下的宝刀,平日其他器灵大大咧咧地把自己的本体提出来晒太阳也没人管,但满屋剑刃独独这一个不见器灵,落了灰,师尊也仅说动不得。这幼体的器灵三日前出现,师尊沉思一番,令人好好供着,今儿却不知是怎了,许是感到有人接近了,一言不发地就窜来了,弄得一群人手忙脚乱,也怕是扰了今年的招生。

这再看,却是不知道谁扰谁了。那宝刀又怎是常人碰得?这小师弟虽然会看人,但也未免太不知自己的斤两。怕是这小祖宗要发怒,弟子正盼着救兵呢,白衣幼童就突然开口了。

“灼霜。他们叫我灼霜。”

不对。

舜下意识想皱眉,不悦得很。不对。

“这名儿不好听。”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。好像是有什么。

弟子脸都吓白了。平日这屋内的高阶器灵闹起来,可不仅是鸡飞狗跳了,也不知这位怒起来会怎样……

“那你觉得什么好听?”出乎意料,他语气平平淡淡,没有半点要怒的意思。

“……‘孤帆远影碧空尽’。友谊长存。尽远,如何?”

这小子,真是初生牛犊!弟子面面相窥。器灵的姓名仅有主人能改,这灼霜的主人可是前朝圣上,早就变为一摊白骨,又有谁来得权利为他取名?这寓意即便是好的,也是不尊。

他一双琥珀双眸却也流露出些极为耀眼的情绪来,似一汪开冻的春水。舜一晃神,对面人偶般的孩童就突然眯了眼。

“好。”他轻声应道。似是个笑。

 

没人料到,这神兵灼霜,竟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易了主。

 

☽-2

史书有载,建元四年,汉华帝降生之日,日月同辉,万里无云,啼哭风起,入眠雨落。

野史称,华帝十六前后曾游于杭州,此后,西湖内便有白龙出没。

十六正是贪玩的年纪,但这华帝,却不是去游山玩水的。

 

“你入京,去给太子殿下铸把剑。”诺家家主对他说这话的时候眉目间满是疲惫,诺尽远难以置信地抬头,天色暗了,父亲的面容在跃动的烛火下晦暗不明。

诺家世代以铸剑为生,却统统是个不喜朝政的性子,他们可以铸农具,铸兵器,上阵杀敌,下地插秧,但若谈及朝堂算计,就连幼儿也要皱皱眉。因此,即便诺家有神技在身,也未有那么多上门造访者,京中不乏神人,如今这却是怎么了,突然想起要诺家铸剑?

“这是圣旨。”父亲此言一出,尽远便知再无回旋余地。那年他亦十六,正介于俊秀少年与翩翩君子间,虽待人谦和,骨子里却也有诺家磨不灭的傲气,朝野太脏,功名利禄,他不稀罕,诺家也没人稀罕。

但天子开口,也只能低头应下。

随身的剑,铸时便要近身,铸剑者要了解剑主人的一举一动,如此,剑用起来也会格外顺手。给太子铸的剑,自然马虎不得,家中仅有成年前后的孩子才有资格去铸自己的第一把剑,如今这个机会提前了,尽远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。

这太子注定也是要陷在泥沼里的人,诺家的剑从来不是摆设,自己的第一把剑若给了他,怕是要委屈了剑。

谁料他尚未来得及动身,那太子便自个儿来接了。

剑眉星目,双眸炯炯有神,黑发高束,眉眼细长,却无半点轻佻之意,往那儿一站,已是不怒自威,似有真龙护体。

尽远才知,原来玩政治的不光有蝮蛇狡狐,也有天降真龙。

回京路上也未有太大的阵势,快马加鞭,尽远自幼习武,骑马倒不算什么,但在马车内连连颠簸几天,也有些吃不消,常常反胃,某天晌午,半睡半醒间听见脚步声,帘子被掀开时一个翻身先发制人,对方却早有预料,手腕被牢牢捉住,尽远才认出那正是太子殿下,不知所措地刚想道歉,嘴里就被塞了块山楂糕。

“我妹妹以前也总是坐不惯马车,吃些酸的应当能好些。”太子眸中含笑,放开尽远的手腕,“不让你骑马是怕出危险,或者你可以来我这边,宽敞些。”

尽远自然不肯应。

“你叫我舜便好。”舜思索片刻,“我母后和妹妹都这么叫我,其他人都不知道,叫太子被人听到就麻烦了。”

尽远心想,这刘华与舜一拼,岂不是舜华了?木槿花?太子有理有据,他也只得改口,起先几日还觉变扭,也逐渐习惯了,后日才发觉,似乎从那时起叫得就略亲近了。

就奇怪这山楂糕明明是甜的,又哪里酸了?

 

☼03

九霄之上不是随随便便能入的,常人修仙更是艰苦,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不说,四书五经儒规道义统统不能落下,没几年定能练出身铮铮铁骨,所谓修炼,便是将这身凡胎生生用汗水磨掉,再谈仙风。

孩子踉踉跄跄地长大,从最小的师弟师妹逐渐也成了师哥师姐,再至弱冠若都没个成就的,估摸着就要放手入世了,娶妻嫁人,繁衍生息,兴许下一代,能熬出个头。

舜来时便没想过要放弃,哪怕母亲早就动了此番心思,哪怕父亲早就给自己寻好了门当户对的人家。

他倒也不为了什么仙格壮志,也不自视清高,但他这辈子也许都放不下一把刀了。若放弃,器灵自然要被唐家收回。

记得初入唐家,苦得真能蜕层皮下来,同门与器灵的磨合还很艰难,入门不到一个月就被师尊提着领子扔进深山老林历练,不少人因为配合不当而挂了彩;器灵与主人间又必须有绝对默契绝对信任,入唐家一年后每年都有大量的练习赛,就这么又刷下去一批,当年与他一同入门的二十余人,如今仅剩下十一个。

舜却从来不用担心。他与尽远的配合默契到可怕——哪怕他们平日几乎不说话。神兵之名本就能激起人的征服欲,但尽远对他从来用不上什么征服。签订契约后他们一同长大,无论是最初的无言幼童,还是如今的温润少年,对舜的心念都了如指掌。他们的志向性格本应如圆凿方枘,却偏偏完美契合,同门还不懂如何御剑飞行,他早已能挥着唐刀大杀四方。

舜不是不知道尽远的来历。灼霜,火枫烧灼枝间凝霜。前朝帝王家的爱刀,曾逆转整个战局,如今这天下,也不知有多少是这把刀凿出来的。

他甚至都没问过尽远为何选择他。他们的相识误打误撞,他们的相伴无头无脑,但他就是明白,他第一次见到尽远的时候就如此笃定,这是属于他的刀。

这些年来他没变。早熟沉稳,闲时少有任性几番,却无伤大雅。但尽远的的确确是变了。

变得会笑善笑,虽还不善言辞,但比起当年那个冷冰冰的娃娃,像人了太多。

这样的尽远往往让他看得出神。熟悉,举手投足都那么熟悉。他像是从第一句话脱口而出时,就隐约感受到了什么——什么。

曾有被自家器灵折腾得惨兮兮的同门羡慕他的尽远太好,那时舜还不太明白,同门怨怨道,尽远待人虽冷,但总是彬彬有礼和和气气,哪儿像别家器灵看不起人,尽远还会洗衣做饭。

舜想想,还真是。他少跟尽远提要求,总是变着法儿要养好自己这把刀,因此这一提才发觉,自己拜托尽远的事儿,没一件没办成过的。

时间长了,就有人调侃,兴许舜用尽远去剁排骨,尽远也无半句怨言。

于是待他回过神来,才发觉自己陷得太深,已无脱身之力。

师尊的好友云轩先生曾在他惘然时丢来一壶酒,磕着烟斗,幽幽来一句:选了就别退。

他便不退。

于己不退,于他亦然。

直到风云骤变,战火复燃。

 

☽-4

诺尽远铸成的第一把剑,昆吾山赤铜为料,融舜的血发,此生限定一主,圆茎赤缰,削铁如泥。取名瞬霄。

相处一月有余,情谊自然而然地根深蒂固,甚至秉烛夜谈数次,偶有抵足而眠。尽远方了解这宫中可真是方寸之地看尽世间百态,而这步步为营如履薄冰,更不比战场杀敌轻松几分,阴谋论依旧让他嗤之以鼻,却又因担忧舜的未来而不得不尝试去触。

他铸剑护他,不得不辞别时,才发觉一把剑又怎能护他周全?惴惴不安时,太子粲然一笑,道:“你放心回去习铸剑,我学治国,等尘埃落定,我找你。”

 

元鼎一年,汉华帝继位。诸戎夷越蠢蠢欲动,有传言道,天地之门开,妖兽入世。

元鼎三年,尽远入宫。

彼时的舜已是九五至尊,眉目凌厉,却在遣散众人后统统化为困倦愁绪,上前两步,紧紧将尽远抱在怀里。

那也许是继位几年来,他第一次靠在别人身上。

尽远咬紧牙关,奋力回抱,他此次来京,便没打算回来过——政事,诺家不懂,不动,但他心中早有了牵挂,也在年月流逝间看透这牵挂究竟是何物,即便再苦,他也要来。

一夜无眠。

 

元封一年,诸戎宣战。

对方来势汹汹,所至之地寸草不生,有如神助,民间流言四起。

汉华帝指挥得当,将诸戎堵在了玉门关外。

元封二年,战火升级,大批异兽涌入战场,为首一只背后生翼,身披利刺,坚不可摧,战线硬是被它撕出个豁口。

华帝御驾亲征。

 

暮雪潇潇,寒风呼啸,舜披一件狐裘,一言不发地抽出那把近十年未曾出过鞘的瞬霄剑,刃锋如旧,他细细擦拭本就纤尘不染的剑刃,归鞘。

“……瞬霄敌不过穷奇。”尽远跪坐一旁,轻声道。近日天寒得突然,他有些发热,被舜用棉被层层裹住。

“我信你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用发烫的手攥紧舜的手指,“我给你再铸一把。”

“现在不行。”舜借势将人搂紧怀里。

“……舜,我知道什么能破穷奇的刺甲。”尽远沉默,后又道,“我在家里的书中看过。但是,许多年都没有人成功铸出……”

“你养好身子。”舜置若未闻。

“……我要回去找找。”尽远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,“舜,那个一定可以。……你不用等我。”他抬起头,眸中思绪流转,“你一定会赢。”

“好。承你吉言。”舜无奈道。尽远兴许是有些烧糊涂了。

那年严冬白雪皑皑,春日暖阳迟迟不肯露脸。

 

☼05

妖兽猖獗,魑魅魍魉八方鬼怪使劲浑身解数要拼死一搏,这又与前朝不同了——领头的,是只独眼穷奇。

纯妖物的祸患,修仙家的自然要带头出马,唐家三百二十四名弟子均排在列。分明天下修士都在此聚集,舜却仍时不时感到心惊肉跳。

尽远越来越沉默。

上阵那日,红日当空,黑龙盘旋,满目猩红,尸横遍野。

“我们会赢。”舜感到口干舌燥,去拉尽远的手。

“……是。”尽远怔愣道,突然笑起来。

“你一定会赢。”

 

杀生不难,挥刀眨眼的事儿,但就是这不难才最是可怕。所谓替天行道,便是要浸在血腥里,每迈一步都有人倒下,上一秒的胜者,下一秒就可能头颅落地。

“你可记得前朝的事?”营帐内他们相依相靠,染血的长发缠在一起,彼此靠着喘口气便已经满足,尽远轻轻开口。

“他们说,华帝用灼霜打退了西方诸戎。”舜眼都没睁。

“……是杀了谁?”

“那是野史。”舜不安更甚,抓紧尽远的手。

“……没事的。”尽远轻笑,眸中寒光乍现,“那是理应死过一次的存在了。”

舜不明所以地睁开眼。

“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,没关系的。”尽远用力回握。

 

☽-6

大漠硝烟袅袅,营火木柴噼啪,隐隐可闻伤员的痛苦呻吟,华帝面对战局图颦眉沉思,如今已是两军交战的巅峰,双方都伤亡惨重,但此时将士尚还有体力,再拖下去必然不利,此时若不拼一把,兴许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……只是,深夜突袭,必然要与穷奇正面对上,现今竟没有任何法子与之一战。

他见过了穷奇。

巨大的凶兽,身上布满黑色的坚硬短刺,黑羽压天,吼声低沉。

舜也不想管远处此起彼伏虚张声势的兽鸣了,疲惫地靠在椅背上,心想着应在杭州的那人,总算是好受了些,但紧接着将士来报,呼啸腥风钻进营帐内,随之而来的还有名眼熟的侍卫,他认出那是尽远的徒弟。

千里迢迢,为了送一把刀。

舜心一惊,这竟是把横刀?尽远明知他善用剑,送刀,必然是这刀有什么非凡之处,火炉旁出鞘一看,只觉寒气迎面而来。

此乃茨山之石锻造,古籍记载的神兵,莫说穷奇的利刺,哪怕是玄武的背甲,都可凿开。其名灼霜。

舜大喜过望,问起尽远如何,小徒弟眸色一沉,低声道:“老师在家中休养,近日有些操劳,但已无大碍……”

有此刀在手,舜当机立断连夜突袭,一刀刺入穷奇前爪,却被其哀嚎而逃,顿时士气高涨,连将战线前退数里。

再过三日大小战斗无数,但穷奇再未露面,战局倾斜,因此,舜发现不对时,已过了十余日。那次被鴖族自杀式的攻击灼伤,妖火竟要烧入骨髓,沙土不灭,危机之时刀鸣三声,清澈剑气将妖火驱散,隐隐可见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。

舜愣了。

 

“……尽远究竟如何?!”帝王哪里顾得什么形象颜面。

“……那里。”小徒弟凄苦地笑,颤着手指过去。

 

“神兵出世,必用血祭,等我看到老师给我的留言时,已经什么都烧干净了……”小徒弟近乎哽咽。

 

元封三年初,华帝凯旋。

 

华帝一生未扩后宫,仅有王后所生的太子一位,长公主一位。

元封六年,华帝崩。

华帝那年仅三十又四,算得英年早逝,临亡前,手里仅握了把刀。

 

世事变迁,神兵灼霜由宫中一侍卫带出后,几经辗转,百余年后入下凡谪仙云轩之手,转赠唐家。

“因缘果报,我就看看。”他吐了口烟,对当时的家主如此说道。

 

☼07

刀剑无情——谁道刀剑无情?残烟一缕。

“他本可以入仙格的。”紫发的谪仙倚靠在贵妃椅背上,怀中一只白狐睡得安稳,满头银发的唐家家主放下手里的茶盏,在战乱中受创的左手已近乎痊愈,但仍有些抖。

“这当真是孽缘。”老人低声咳嗽,“如今也无能为力,刀一断,器灵自然要魂飞魄散……”

“若不是他硬要替人扛那一下……”云轩叹气,“本来保养得总算好些了,而且睡了那么久,之前乱七八糟的事也应该被睡没了。看他又是个小孩子的模样,我还以为可以做个普通器灵了。谁知道他们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,这一世也……”

“不,他生前认谁,以他的血肉铸成的器灵也一直认谁。”老者摇头。

“……也是。毕竟舜也认得他,还是想起了那个名字——估计看着舜再长大一次,他也慢慢想起来了吧。倒也扛得住,跟当年的模样一点没变。只可惜……但那穷奇也被天界关入地狱,此生是没再有翻身的机会了。两辈子,算是报仇了。”

“只是没料到这两人的灵魂羁绊之深竟已到了如此程度,连带着舜也……”

“知道那是你的得意弟子,但如今他魂魄不全,记忆怕是难找了。”云轩遗憾地摇摇头,“只是不知这两人是否还有下辈子了……”

“太平来之不易,好好祭拜吧,天君那里,还看您了。”

 

满山缟素。倒春寒,杏花开得白茫茫一片,与白绸锦缎一同将满山翠绿盖得严严实实。

屋内,黑发青年茫然睁眼,对面紫发谪仙严肃端坐,窗外隐隐传来女子啜泣。

“谁死了?”

“尽远。”

“……尽远是谁?”

云轩看那双空无一物的双眼。

 

“——天知地知,”

他沉声吟道,

“你不知,我不知。”

怅然一声叹。

 

fin.

后记:

春天的时候画画,莫名想出一句“愿为吾王流尽最后一滴血”,就有了太子X铸剑师的脑洞,后来一想,太子X剑灵似乎也不错。

很长时间之后总算写出来了,算是言和小天使的《封刀不为峥嵘》给了临门一脚吧,虽然跟那个几乎没关系,也不是江湖。途中换了很多BGM,感觉坠子的《一念沧海》也很合适,我好像要粉坠子了……其实《空待》也很好。

百度了好长好长时间啊哭哭。

关于昆吾山的赤铜【队长第一把剑的材料】是出自古代十大宝刀的昆吾山刀,茨山呢是传说当时吴王让干将铸剑的时候,干将和师父一起折腾了一大顿还开了座山取得神铁,干将莫邪的故事比较有名应该,干将的老师叫欧冶子,莫邪是欧冶子的女儿,当时欧冶子和他妻子是为了铸剑投入火炉之中,干将莫邪剑是莫邪剪了自己的头发和指甲投进去铁才融化【“铄金”】用了挺多梗,年号用的是汉武帝的,一个年号六年,其实是架空朝代,出生定在那年是因为我觉得舜应该属龙,舜登基是22岁,修仙什么的第一次折腾乱糟糟的,没什么所以然,云轩目睹了两人的两辈子。

之所以取名“瞬霄”是因为古代十大宝剑里的君王之剑名为“赤霄”,又认定舜为主,so......取名废还是要借典。悲伤。

以及章节数的图标也说明了是两个时间线喔......

六千来字吧....竟然卡了一下午。呜。

感谢看到这里的每一位。

期待下次再见:)

-by:宋凌-2016.11.5-20:52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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