舜远.“有一天，小熊软糖先生从楼梯上摔下来了……”
*也许ooc。
“我们都一样，年轻又彷徨。”——苑子文&苑子豪
00
“我只是摔断了腿而已！”舜抗议道。
01
“别想。”尽远斩钉截铁道，反手将习题册扣在床头柜上。还是春寒料峭，五楼的窗外有点寂寥，只能看见棵去年刚被剪了枝的柳树刚冒新芽，簇簇嫩绿团绕在黄白色的截面处，就是给断肢套花环。舜沉下眼神抿起唇，若是谁谁不熟指定会被这气势吓到，但尽远不吃这一套，他收了舜的眼镜关上窗，又往人身上加了层毛毯，铺毯子的时候指尖不小心蹭到舜的手背，舜一下子抓住，又皱眉：“怎么这么凉。”
尽远不想接话，但眼神还是软了那么下，舜心里清楚得很，把尽远的手拢住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尽远的手心。舜不乐意盖那么多被子，病房太暖和了，只穿病号服都要出汗，但尽远也是谨遵医嘱不让他受寒了。唉。舜想，你还不如给自己裹层毯子。
“你们不让我回去，这次月考我岂不是要大跳水？”舜看着尽远一本正经道，尽远想把手抽出去，他偏不要，握得紧紧的，“少年，我的大好青春年华啊。”
“少年，你的腿还打着石膏。”尽远毫不留情地学了他的语气顶回去，“我会给你补。”
“你补不及，耽误你学习，我会自责。”舜叹气。
“我不嫌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嫌弃我。”舜挑挑眉梢，“你嫌医院。”
被戳了痛处，尽远又不说话了，索性把椅子拖过来任由舜拉着他，单手翻开词典开始背单词，舜侧着脸看他背单词，尽远躲他的目光，他目不转睛，尽远败下阵来。
“你急着回去做什么？那么想念害你断了条腿的楼梯？”尽远话说得越锐利就越好说话，舜也很清楚，但他这回不打算答了，专心致志地低着头玩尽远的手指，尽远没得到回答，大抵是觉出舜的状态不对了，还是于心不忍，没再说什么。
“尽远，我中二期大概是到了。”舜头也不抬地说。
“那还真是迟到很久，这可都高二了，欧德文同学。”尽远也不抬头，看词典。
“中二会迟到，但不会缺席。”舜压低嗓音说，“与众不同又不是种罪过。”
“你不必跟我扯这些来让我信你真的有些中二情怀。”尽远语气淡淡，“也不是什么大事。原本看你最近心不在焉，还以为是什么。会过去的。”
“你看出来了？”舜饶有兴趣，“不是，早恋我都恋了，还能有什么事？”
“这要问你了，欧德文同学。是什么事？”尽远终于是抬起头来。
02
“说来你可能不信，我竟然到现在才开始思考人生，郁结于心寝食难安，走路一个不留神就把腿摔断了。私以为是这么回事儿，看同学们奋发向上废寝忘食，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，继而想看看他们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，周围问了一圈儿没得一个答案，心态略受冲击，不太好。念在大好时光春暖花开，竟没一个运动会不拿习题去写下课出去运动运动的，总兀自在教室里刷题呼吸二氧化碳长肉，便心痛不已，再难一心只读圣贤书……”
03
“打住。”尽远微微皱着眉头伸出手喊停，“请收起您那小学生似的掺杂电视剧语录和古诗词风的诡异文风，说人话。”
“这不是缓解一下气氛。”终于肯好好说人话的欧德文同学这么表示。
“那得说您言之有理文采四溢，在下自愧不如于是就不讲了吧。”尽远反击，舜举手投降。
“光谈人生多尴尬啊，你不这么觉着？”
“人生本来就挺尴尬的。”尽远正努力说服自己好好跟这人交流。
“你将来想去哪儿？”
“我不是讲过？”
“那我们就是隔壁。”
“八字还没一撇，您再接再厉。”
“撇不撇不重要，最重要看人有没有心。”
“行了，”尽远又道，“我尴尬了，停吧。”
04
“入学的时候班主任跟我们讲那个故事你还记得不？一学姐每天写作业写到凌晨，人母上看不下去劝她别写了，她一边哭一边说作业不写完怎么能睡觉。老张说这才是实验班的学生，那时候我就在心里立了个目标。”
“天天学习到凌晨两点？”
“一定要在学校把作业写完。”
尽远想想说：“现在也挺不容易的。”
“勉勉强强。紧接着他又讲说你们将来就是这儿出的最顶尖的人才，是金字塔上的黄金尖尖。你还记得不？”
“勉勉强强。”尽远学着他道。
“我那时还挺兴奋的，觉得自己终于站在了梦想起飞的飞机场上，如果没有意外三年以后就能平稳上天了。”
“嗯。”尽远又想了想，“差不多。老张口才好。不过你这话是哪儿看来的？别用念诗的深情语气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。”
“作文素材上。题外话快忘了。我还想，跟一群有志青年坐一块儿，多好啊，学习劲头特别足，每天都很开心。”
“开心得甚至有闲工夫去谈了个恋爱。”尽远平静道。
“是，你懂。”舜终于笑了下，这才是尽远安慰人的方式，他不说些干巴巴的话，幽默细胞长在很奇怪的技能点上。
“然后你就发现你班只有青年没有有志，科科学得拼命又没个理想目标，外加这迟到多年的中二期，又开始思考人生？”尽远的嘴角终于冒了点笑意，“你想得还真是迟了好多。”
“不是我迟，是你早了。”舜淡淡道，“你知道我志在何方。”
得了，不是念诗，改念白了。
像是人生那么多个日子，所谓开心过也是一天，不开心过也是一天，那开心固然是好的。若说人如蜉蝣朝生暮死且罢，只顾苟且；深刻想一点，又不知道从何而来欲往何方，路遥且长是不是去想要的罗马*——或说，想要去的究竟是不是罗马？
“舜。”尽远又开口，眼神却掺了点点星光，“我有没有跟你说过，我觉得你像小熊软糖？”
05
“他们只会给我造去往罗马的路，指罗马的方向，所有人都挤破头想进去，好像那就是理想终端的伊甸园乌托邦。但我突然想，也许我不是想去罗马。”
06
尽远跟舜认识得比较早，也称得上是一段奇缘，小时候是都见过的，过了几年忘得差不多干净了，要入学了又遇到一起去。舜小时候是那种孩子王，低调得很的孩子王，不抢人的东西也不过度张扬，见到他就会笑。所谓五岁看大七岁看老，尽远那时候就觉得舜无论到哪个年龄都会是个特别让人喜欢的人。
尽远不爱笑，眼睛里总是朦胧着霾，偶尔展现些灵动机敏，也飞快地被自己藏起来，不愿意让人看到。但舜看得清清楚楚，他性格也不是那么好的，他就很有那种小孩子的骄傲和自尊，但也不是不懂得收敛。有时候尽远不理他时间长了，他也不太想去碰这个钉子，但是也不知哪个瞬间发现尽远又露出点什么真实意向来了——展露出脆生生的灵气来了，他又很懂赏识地过来搭话。久而久之，尽远根本讨厌不起来他。
舜也慎重老成，是那种想十句说一句的人，往往一针见血，也就是不愿意锋芒毕露招人仇恨。尽远怎么想怎么觉得好。至于尽远，是想十句留一句最后往往还不说的人，舜总说他想太多，心事多，太沉，不好。尽远也知道，但这似乎是很难去改的，他曾经有不得不多想些的理由，即使现在没了，心里也有一根刺，拔不掉。
“你开心一点。”再大一点，舜在球场上正对上尽远，篮球从地面弹起，声音很有规律。他看着舜的眼睛，在那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，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，尽远一愣，还没反应过来，舜差点带着球过去，被尽远及时拦住。
“总觉得你做什么都不开心，打球也不开心。”一场结束，舜接过尽远递过来的白毛巾擦汗，延续球场上的话题。尽远这才知道他是偶然想起来那么一点，也不管是什么时候，赶紧就说了，至于那些算计手段，首先舜不屑用，其次舜不会对自己用。
那时候尽远也有些惊讶，他怎么知道舜不会对自己用？他再想想，心整个软下来。他信任舜，是怎么也改不了的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，是这个人过于值得信任了。
尽远想了很多，又不打算说，但看着舜的眼神，他难以控制地说出来：“不是不开心。”
“只是你觉得我看起来不开心。”他补充道。
舜揽着他的脖子笑，浑身是汗，尽远也不去嫌他。
07
尽远是很多很多日子里都不会很开心，要想的事情特别多。他很早的时候因为某些契机开始想自己以后会做什么——但那时候他不是想自己“要做什么”，而是想自己“绝对不要做什么”。尽远讨厌的事物不多，讨厌太累了，想得更多，但他也依旧会感到厌恶。
每一个少年都怕，都厌恶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。
未来。他想。过去残骸上生出的种芽。它会长去什么方向？
我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？在这数十年的光阴里，我是不是能做些什么？
有一次班会，他们两个挤在后排的角落，舜两眼亮晶晶地对尽远讲，那我要改变世界啊。尽远心里猛然一颤——什么？他看舜的眼神。冬天，要放学了，外面的天黑蒙蒙的，教室里刚刚开了灯，窗户上满是雾气，但映出的少年的眼眸，那么明晰纯粹。笃定的、生机勃勃地，就这么流泻而出，不留半点余地，决绝得让人感动。
尽远突然一下子要哭出来，啊。是的，你是要改变世界啊。
好像在时间的荒流滚滚而过时，许些人讲，我要改变世界！后来惊雷就响了。紧接着流水也快了，花落也快了，越来越少的人这么说。觉得稳妥是懈怠的理由，在凡尘里缓缓滚过。平凡没什么不好，安宁也固然可贵，但是呀——
一些睡不着的夜晚，尽远趴在窗台上抬头看夜空，城市的光污染太严重，只有隐约几颗能看清。这些星点闪烁得那么费力，但从来没想过暗淡。不甘暗淡。
好像每一个少年，都该有些志向，热血是滚过的，不那么尴尬的、很应景的——即使说出来也不会被嘲笑，那是少年啊——于是都会想——我要改变世界啊。
壮志凌云，扶摇直上。
08
我为什么不开心呢，我看到你的时候都挺开心的。尽远闷着头想。
后来舜在枫叶红了的时候把他按在树底下，亲他的嘴角，尽远的思想顿时如同寒武纪生物大爆炸，井喷了。
09
舜很清楚尽远在想什么。他的手指抚摸上尽远的面颊，捏他的耳垂，进而缠上他面颊旁的碎发，尽远垂着眼帘任由他胡来，被舜攥着的手总算是暖和起来。
“那你喜不喜欢小熊软糖？”舜很平静地问。
尽远没有回答，只是红了耳根。
Fin.
*条条大路通罗马。
事实上最近在想很多事情，就有了这么一篇，原本的构思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。我想我这个年龄似乎也该到了对未来最为惶惶的阶段了，以前想那么多，还是觉得自己能很开心的，现在又觉得跟身边的人意见不同、三观不合，十分痛苦困顿，怕一步错满盘皆输。
BGM是邓紫棋的《光年之外》，词不太合适就没在开头说，但是调子让人感觉很舒服，
学生会竞选去当评委，听到一长相不出众但声音非常好听的姑娘引了这句话——“我们都一样，年轻又彷徨。”一下子被戳中心脏，在作业上就划拉开了。也不知道姑娘选上没，演讲非常精彩。
我不知道在看的过程中会不会觉得有的地方尴尬或者不自然，如果有的话就在这里道歉，有些想法是真的不太适合这样搞的，是我私心……我最近的思想就像是寒武纪生物大爆炸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3735字，非常多了，原本只想写个段段，唉。是不是过于ooc了……………………我太飘了，十分抱歉。
关于小熊软糖表示什么，请自行体会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