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云浮日

Page6  故人

沙幕中有成群成群的黑点聚集在一起，飞快地向前移动着，舜眯着眼，费力地辨认着那是什么，阿远却好似早有了感应，一声不吭地用翅膀把舜严严实实地护好。

舜不知它这是什么意思，狂风大作中，阿远只得用尾巴安慰般地拍了拍舜的肩膀，舜大概明白了，它这是在说没事。

于是舜就安心地环着阿远的尾巴躲在沙丘后，翅膀振动的声音越来越大，那群不明生物靠近了，风无情地席卷着沙子，有几只掉队了，摇摇晃晃地扑棱着翅膀，最后还是一头栽倒在沙地里。

当那群东西经过舜的头顶时，舜只感觉耳膜都被那刮擦声震得生疼，迷迷糊糊地只能看清似乎是椭圆形的飞虫，一堆堆聚在一起倒也像是一团乌云般笼罩天空。

足足过了近一分钟，飞虫才彻底飞离舜头顶的区域，风也缓和了许多，舜咳嗽了两声，阿远却未流露出丝毫放松，它警惕地挺直身子，眯起金色的眼眸，在黄沙中努力辨认着。

它有不好的感觉。

【隐铁虫】

阿远简短地在舜背后划下这三个字，因为它的动作太过仓促，舜还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它的意思。

好在舜因身份也是博览群书，从小便是在书堆里长大的，关于这种生活在荒漠中的罕见生物也略知一二，不然要让阿远解释就费劲了。

隐铁虫是群居生物，以木本植物为食，通体呈黑色，据说甲壳的硬度堪比铁，又极易在黄沙中隐没踪迹，因此得名。

却也是被默认灭绝的生物。隐铁虫是十分古老的物种，聚在一起时几乎无坚不摧，任何生物遇到大群的隐铁虫也只能绕着走，毕竟那常年啃树皮的牙口咬在血肉之躯上也是蛮可怕的。

只是，隐铁虫唯一畏惧的天敌，正是······

舜顿时明白了阿远警惕的姿态。

是龙。

隐铁虫的天敌，是龙。龙虽不以之为食，却不知为何对隐铁虫这一族群颇有兴趣，据说时常会追玩群虫，隐铁虫无法突破龙类的鳞甲，再加上传说中龙类各种各样奇特的能力，一群虫子又能做什么？

而阿远此时虽未体现出兴趣来，但并不能说明传言不是真的，而阿远如此警惕，是因为······

飞散的黄沙中，模糊的身影跳跃着快速前进。

果然还是迟了些······只是没想到，罔族的速度这么快。

舜咬紧牙关。

他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刀，其实在所有兵器中他偏爱长剑，却因体型过大而不便携带。

阿远又将翅膀压低了些，舜靠在沙丘上，头发上满是沙子，他却无暇考虑这点。阿远似乎并未有攻击的意思，舜也是如此，能平安地躲过最好，这样的天气罔族的军队多是与他们一样想着快些赶路，而不会格外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。

风声中能辨认出有什么东西蹭着砂粒的声音，那坚硬的东西或许是龙类的鳞甲，只是令舜惊讶的是，听声音只有一条。

来者原来越近，舜屏息凝神，阿远也一动不动。周围突然寂静了起来，风也渐渐停歇了，看来风暴即将过去，舜刚松了一口气，就有巨大的影子自沙丘之上飞跃——

威风凛凛的黑龙高昂着头颅，眼中满是讥讽，翼骨如利刃般切开黄沙，俨然是位不可一世的高傲猎手。

它看到了阿远，眼中的讥讽瞬间转换为盯上猎物的兴奋，阿远瞬间从舜的身旁跳开，黑龙的动作极快，阿远尚未落地它便扑上去，两条龙在沙地里滚了几圈，舜听到充满威胁警告意味的龙吟，想去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。

龙类的对抗不是他如此渺小的人类得以干涉的。

只是他又怎么可能不作为——只是他刚从沙丘后探出头来，就目睹了惊险的一幕。

那黑龙将阿远牢牢地按在地上，翅膀完全张开，露出其内狰狞的血痕，应是旧伤，它那双眼睛却分明在笑，带着狠厉的杀意，却又掺着几丝与之矛盾至极的柔情，头凑在阿远的颈窝处，闪着寒光的利齿恰似要咬下去，却又缓缓移开。

阿远发出警告的低吼，舜有些惊奇，阿远似乎是有些生气了，有沙遮挡视线他也看不清，但那声音当真是让人听了胆寒。

黑龙发出满意的吼声，阿远愤怒地冷冷看着它。

【哟，好久不见啊，我的小美人儿。】

【嗯？没有兴致来打一架吗？那还真是失望了。】

【那边的那个人类又是怎么回事呢——？】

【不想回答吗？真冷漠呢。】

【那就来好好地玩一场吧——】

黑龙兴奋地絮絮不止，阿远有些恼怒地咬紧牙关，力量上两者相差不多，但因那黑龙抢占了先机，所以它现在是完完全全地被压制了。

忽而，被风吹得零零散散的低沉号角声从天边隐隐传来，那黑龙一怔，随即扫兴地合拢了翅膀，阿远抓紧机会一爪将它推开，迅速地翻身，警惕地盯着黑龙，黑龙的眼中带着冰冷的笑意，用蝮蛇般让人窒息的视线缓缓扫过阿远，随即恋恋不舍地发出最后短促的吼叫，转身，飞快地沿着来时的方向跑掉。

【再见了，我的小美人儿。你可是，只能死在我手里哦。】

阿远抖落身上的砂粒，风几乎完全停下来了，舜连忙跑到它身旁。

“没事吧——？”舜用关切的眼神看它。

阿远没有回答，只是低下头轻蹭舜的肩膀，它的心情有些混乱，舜一愣，随即安慰地摸上阿远的鳞甲。

这下换到阿远愣了。

它本厌恶他人的触碰，若是自己主动的还好，但如果是他人······

强硬地打断并不美好的回忆，它发出细微的、疲惫的轻吼，舜沉声道：“累了的话，就休息一下吧。今晚兴许要连夜赶路，刚刚那个——”他顿了下，发现阿远并未明显地流露出不适来，继续说道，“大概是来探路的。罔族的大部队也许不远了，我们要比他们更快才可以。而且，我们的行踪大概已经暴露了······”

阿远打断他的话，只可惜舜不懂龙语。

于是阿远只得无奈地在舜的背后写字。

【不会。】

“不会？你是指它不会把遇到我们的事上报？”聪慧如舜，立刻领悟了阿远的意思。

阿远点点头，眼中流露出深沉的茫然与阴霾，舜隐隐感觉它陷入了什么不好的东西里，却因自己的无知而无从安慰。

“······你们认识么？”舜不想让阿远不适，却因情况所逼而必须了解。

阿远点点头。

“它也是······垚族吧？是以前的······朋友？”舜想起那坚硬的黑色鳞甲。

阿远的眼神瞬间抵触了起来，它垂着脑袋，缓缓摇头。

“不是朋友？”

突然，阿远抬起头来，恳求地看着舜。

它在求他不要问下去了。

舜心底一颤，随即意识到自己似乎的确有些逼问得太紧了，他低声抱歉，阿远只是闭上眼，疲惫地在沙中趴下。

舜沉默地看着明显心情不佳的小龙，在阿远身旁坐下来，靠在阿远身上。阿远一惊，随即轻轻抖开翅膀，小心翼翼地将舜护在里面。

舜突然发笑。自己的这个小龙“侍卫”，的确是挺可爱的。族长说得不错，他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。

也许以后，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，还有机会的话，阿远会告诉自己，它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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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学到了龙类的食物来源，那么就很有必要提一下隐铁虫了。在现今的文学作品中，有很多小说将隐铁虫写为龙类的食物，其实不然。”老师简短的话语在教室内掀起轩然大波，各类小说在少年少女们脑中勾勒出的印象瞬间粉碎，他们纷纷难以置信地窃窃私语，只有界海平静地坐在教室后端。

界海感到莫名的满足，可以说是这老师并未辜负他的期望，要知道，他以前可是无比崇拜自己的老师，报纸上刊登的各色事迹他都倒背如流，如果老师也拿小说中普遍使用的那一套来应付他，那他可要失望了。

“龙类之所以对隐铁虫感兴趣，其实是因为隐铁虫的灵魂十分强大，如果食用会补充灵魂上缺失的力量。”老师的视线缓缓扫过教室的每一处，“第一节课我就有讲过，龙类的力量来源主要是灵魂，界海同学，请你起来背诵一下龙类与灵魂的关系······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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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（哦，也许没人看到我在《我算什么》附加的解释后立的flag。今天产不出万字就剁手。不畏瓶颈。）